六线星

🇨🇳
浮生若梦。
何不秉烛游?

《捡了一只呆萌妖怪的我如何是好》(6)

  穆孤枕之所以会出门,是因为将四月送走之后家中没了叽叽喳喳的小鸟,总觉得不太适应——于是路上便倒霉的遇上了sha车失灵的轿车。

  细想之下,颇有些命运的意味。

  “自己”轻飘飘的,明明已经要飞到天上,突然被一股庞大的力拉了回去,又稳稳当当的停留在了身体之中。

  伴随着略有些刺眼的光芒,穆孤枕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努力睁开了眼睛。

  

  “呜………”

  穆孤枕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床边站着一个关切的身影。

  “穆师姐你终于醒了!!”

  昏迷的这么长时间里,小师妹一闲下来就会到师姐旁边,看着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人叹气。

  于是在经常的接触下,自然而然的认识了另外的两个人。

  “师姐的表妹可是真的很喜欢你啊,没日没夜的坐在这里。”

  “现在你醒了她得多开心啊!我这就去喊她!”

  穆孤枕意识还有些混沌,但依然清楚小师妹口中她的表妹是谁。自己突然出了事情,四月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病房的门推开后又被关上,小师妹带着些松了口气的轻快步伐走出门外,不久后再次打开,穆孤枕抬眼望去,四月被小师妹按着肩膀推着进来。

  两个本不应该认识的人这般在一起,竟有些说不出的和谐。

  “来来来,你姐姐终于醒了!”

  穆孤枕想要坐起,却在看到四月眼睛时蓦地愣住:

  少女的瞳孔只剩下了白色,很清楚的是,小师妹并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她有了一个让自己无法接受的揣测,那就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夺走了四月最后的在人间的时光。

  

  “穆姐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四月发出一声哀嚎,本有着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在穆孤枕身上的趋势,在接近床边时急忙刹了下来,最后小心翼翼的埋在枕头姐姐怀里。

  穆孤枕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小师妹满足的看着眼前的姐妹情深,悄悄退到了屋外。

  “我昏迷几天了?”

  “足足一个星期了。四月还以为枕头姐姐再也醒不过来了……”

  二人默契的忽略了四月瞳孔的变化,穆孤枕清楚的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和四月能够在一起的时光进入了倒计时。

  “四月以后再/也不要打/工了!万一哪一天枕头姐姐再、再………”

  四月说着说着就开始呜咽,穆孤枕把小姑娘的头放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

  “好好,四月不去打、)工了。等我出院了,就领你好好出去玩一下,怎么样?”

  四月果然来了精神,睁着红红的眼睛问道:

  “去哪里?”

  穆孤枕没有想好,但她想带着四月去看一看什么叫做人间。同时,带着几分私心——想要在更多的地方留下与四月一起的回忆。

  “我还没有想清楚,反正一定要去好多好多的地方,吃好多好多的东西。”

  四月脸上露出了笑容,似是期待极了,重复道:

  “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又接着补了一句:

  “和枕头姐姐一起!”

  

  穆孤枕从那天开始便缠着她的主治医师,同时也是她的同事,想要提前出院。

  双方拉扯了足足有半个月时间之久,最后以穆孤枕提前一天出院获得险胜。

  刚刚来到家里,四月忙着把大大小小的物品重新归位,而穆孤枕正计算着自己的存款与时间。

  “还能留多久?”

  穆孤枕的声音从卧室中响起,引得四月在的客厅中一阵沉默,随后传出了声音:

  “可能还有半年左右。”

  随即双方又各自陷入沉默。

  在家中修养了一天生息之后,第二天穆孤枕就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枕头姐姐,要不然再休息几天吧?”

  四月害怕穆孤枕的身体状态不好,即使十分期待这次旅程,依旧希望能缓上几天。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领导给了我一个月的假期,马上就要没时间了!”

  穆孤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深刻感悟到“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的含义,于是上午还在家里的她们,下午就已经到了另一座城市。

  时间就是金钱!

  带着四月入住酒店的穆孤枕这样对自己说道。

  

  她们的行李只有两个背包,拿上必要的物品,穆孤枕带着四月坐上交通工具,不一会便到了目的地。

  因着并不是什么节假日,所以没有拥挤的人群,旅行的感觉就变得轻松且舒适,真正回归到了旅行的本质——遇见。

  气势恢宏的秦兵马俑,让四月从一开始进入展馆就紧紧抓住了穆孤枕的胳膊。

  “他们好凶……”

  四月藏在穆孤枕身后,惊讶的看着巨大地下军团,带着些畏惧说道。

  当耳机里传来解说声音“……俑平均身高1.8米左右……”时,四月更加害怕的抖了一下,悄悄瞧了瞧穆孤枕的头顶,才发现枕头姐姐可能也打不过一米八的陶俑士兵。

  出了展馆,四月全身上下的肌肉才敢稍稍松弛。没了占据脑海的“随时可能发生危险随时都要准备逃跑”的想法,对食物的欲望便涌了上来。

  “四月请枕头姐姐吃饭怎么样?”

  站在肉夹馍的店前,香味像有形的手般死死攥住了四月的腿,让她无法动弹。

  “你真的要请我吃东西?”

  穆孤枕有些惊讶,她看着四月自豪的掏出打工一天挣的三百块,去买了两个热气腾腾加量的肉夹馍。

  洁白的牙齿与肉/夹馍接触,略微发烫的香脆的酥饼,连同带有浓郁香气与酱汁的肉糜,一并进入到口中,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刺激你的味蕾,让你不由自主的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

  四月总觉得意犹未尽,说什么也要再买两个,被穆孤枕赶忙拉住。

  当地明明还有那么多美食,可不能委屈肚子里只有这一种。

  大火熬制出的羊肉汤,驱散了晚秋的寒意;软和像小手般的馍意外的有嚼劲,泡在羊肉汤里充分吸收了汁水,再迫不及待的填入口中,享受着咬下去一瞬间溢满整个口腔的鲜香。

  当夜色完全暗了下来,穆孤枕放弃了喝完所有的羊肉汤,反倒是比她矮了一头的四月将所有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满足的瘫在椅子上。

  “出去走走?”

  穆孤枕以为四月会撑的不想动弹,毕竟份量对于她来说都有些太多了。

  可四月像没事人一样站起,精力十足的走在前方。

  …………

  不知道是不是穆孤枕的错觉,她甚至觉得四月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乘着车从兵马俑来到古城墙,五彩缤纷的彩灯均已发出自己的光芒,照亮了深秋的夜晚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

  穆孤枕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在了四月的身上,少女赶忙推阻却被穆孤枕按住了手。

  “别冻感冒了。”

  这里并不像她们的那座城市,晚秋的西安气温已经到了个位数,城墙旁走来走去的人们穿上了轻薄的羽绒服,让周围有了几分冬天的气息。

  “那枕头姐姐感冒了怎么办?”

  穆孤枕也不知道怎么办,可衣服只有一件,她不愿意让四月在最后还要受到疾病的痛苦。

  “我有办法了!”

  四月轻叫一声,转身拉开外套,像只身体不大的小鸟于寒冷冬天的巢里努力张开自己的翅膀想要盖住略大一些的姐姐,把穆孤枕紧紧的抱住。

  “这样我们都不会感冒啦。”

  穆孤枕心蓦地一动——像被什么轻啄了一下,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四月撩到了?

  稍稍低下头,五光十色的彩灯发出的光交织在一起,成了说不清楚的颜色,分出一缕投射在了四月脸上,把小姑娘的眼睛、嘴巴、鼻子一笔一划认真勾勒出来。

  哦,不能再说四月是小姑娘了。

  穆孤枕不知道是四月长大了还是心态转变的缘故,少女的五官已经趋近成熟,像只已经开放不少的花朵,美丽与美好甚至几分妩媚都在随着时间一点点积累,和谐的体现在她的一举一动之中,足以一窥当其完全盛开时那份倾城倾国。

  只可惜,自己是见不到了。

  旁边经过一群看上去正在上大学的女生,娇笑着、追逐着走向更远的地方;朝另一边看去,无数彩灯描绘出如今城市的模样,装饰在各处的红色灯笼,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经过的人群,穆孤枕仿佛看到了一分盛唐的模样,又有了一股她与四月相互陪伴的时间已经从盛唐跨越到现在的错觉。

  “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吧?”

  穆孤枕主动离开了四月的怀抱,牵着身旁人的手,漫步在这时空发生交错的路段。

  

  不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是否还会有人在楼上轻吟,熟悉的两个身影正踏着台阶,一层一层向顶楼前进。

  从西安到武汉,七百多公里,四个半小时的高铁,让四月从一开始的兴奋到最后唉声叹气,不停地寻问到底还需要多长时间。

  不过这长途的奔波总是值得的,无论是给二人永远留下的记忆,还是在登上顶楼后向外眺望,在黄昏之时遇到的景色:

  太阳即将落下,毫不吝啬的释放出四射的光芒——那光芒不是夏天般的耀眼,也不是冬天时的虚弱,像是故意调整好的颜色,用人类难以想象的极其高超的手法,把天空涂抹成了绚丽的黄色,连同染了色的云一起,像海浪般层层叠叠,成了最直观的“美”的表达。

  天空之下的人间——长江之水裹挟着一定是最为美丽神鸟的华然之羽,向东方流去。在江的两边,才像真正的人间——渺小的人类的住所,每天发生着无数次的悲欢离合,在他们之中有着更多值得关注的事情,但无论怎样,在今天的这一时刻,因为太阳这一艺术家,人类与美与神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穆孤枕与四月牵着手,静静的站在栏杆旁,目光像被攫取了般,将这景色尽收眼底——用欣赏是不合适的,而是无言的敬畏着。

  待太阳即将回到虞渊,天空被暮色取而代之,刚刚的景色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四月才缓缓转过头来,脸上浮现出恍惚的表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啦,该吃晚饭了。”

  重新回到世间的烟火,有着几分微妙的神奇与满足,穆孤枕与四月在外面找了家店,幸运的没有踩雷,两个人一人一碗热干面,填补着几乎要空无一物的肚子。

  

  撑着乌篷船的女子长发如墨,载着她们沿着交错复杂的河道,在水面画出道道涟漪。

  那船的速度总会给人一种吃饱喝足的猫咪在阳光下晒暖的错觉——没有任何的慌张与急促,只带着几分闲适、几分静谧,几分餍足,沿着无边的水道缓缓前行。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咧……”

  四月搂住穆孤枕的胳膊,无意识的微微张着嘴,第一次感受到了吴侬软语的魅力,随着女子温婉的歌声,整个人都好像躺在棉花里的仓鼠,又像一条被甘彻的水滋润着的鱼,熨帖极了。

  “看呆了?”

  穆孤枕的声音突然从四月耳边响起,慌乱的表情立刻出现在四月的脸上。

  接着,穆孤枕带着十足的杀气,问出了让四月觉得打心底恐怖的问题:

  “你觉得,是你女朋友漂亮呢?还是她漂亮呢?”

  那在自己耳边小声响起的声音夹杂着“得不到满意答案就会把人推到水里”的杀意,让四月咽了口口水才回答道:

  “当、当然是枕头姐姐好看!”

  穆孤枕不屑的笑了笑,待四月讨好地抱住了她的胳膊,才满足地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侬这就要走啦?”

  穆孤枕知道小师妹老家便是江南这一片,在联系过后惊喜的发现她父母正干着民宿,索性便去照顾她家的生意。

  小师妹的父母热情的狠,在穆孤枕和小姑娘只住了四天便要离开时,惊讶的问道。

  “假期快到了,回去还要收拾收拾。”

  小师妹的父母脸上露出怜惜的表情,似乎透过穆孤枕看到了他们自己的女儿,于是在临走之前,收到了小师妹父母送来的一大袋各式各样的特产。

  穆孤枕还在与小师妹的父母推让,四月脑子里只剩下了“那一大袋东西里有多少好吃的东西”的想法,最后得偿所愿,二人拿着一大袋特产艰难的离开。

  “枕头姐姐为什么要拒绝别人的好意!”

  四月想想还有些后怕,她差一点就与这些美食失之交臂,于是一边坐在候车室里随心所欲地选着东西塞到口中,一边“教育”着穆孤枕。

  穆孤枕还想向四月普及一下什么是人类之间交往,却在无意间看到了手机上的日期:

  “20”呈现于屏幕之上有些扎眼,它代表着这段旅行结束还有最后的十天。

  算了,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穆孤枕举起双手,向四月坦诚地承认是自己的错误。

  

  两人上了高铁,透过窗户,太阳刚刚升起尚有些底气不足。

  穆孤枕有意将足迹放慢,几近一个月的旅行,总会让人有些疲惫。

  她们最后的目的地据说是“最适合仰望星空之地”、“人类世界的最后一片净土”——在网上被吹的神乎其神,一大片森林之中开发出来的一片露营地。

  实际上,穆孤枕并不是一个对天文多么感兴趣的人,之所以最后选择这里的原因是,她觉得四月如果要离开的话,归去的目的地一定会是遥远的星空——于是在这里,她能够远远的一瞥苍穹——也算是在四月的世界里,她能够做到的二人唯一可能的交集。

  “枕头姐姐,这个地方……真的是我们的目的地吗?”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庙宇楼阁,没有山水江湖,只有横竖不过三个略微像个城市该拥有的建筑的街道,剩下的就是极目远眺都无法看到边界的绿色。

  听到这般问题的穆孤枕也有些怀疑,打开了手机后检查了一番地点,发现与网友们说的相差不大后,才点了点头。

  她不打算整整十天全都住在露营区域,而是选择先住几天宾馆,再去往这次旅行的终途。

  宾馆在只有两个车道的马路旁,法桐的金黄色的叶子在门口落了一地,被人细心的打扫到一旁,堆成了小山。

  四层楼的宾馆在周围只有两层高的建筑物旁竟显得有些富丽堂皇。时间已近黄昏,宾馆对面已经有了叫卖声:

  “端粥来端粥……”

  盛着满满一锅粥的容器不断向外冒着白烟,有老奶奶载着穿着经典配色的校服的小孩,来到粥铺旁,从一卷现金抽出一张,递到老板手里。

  穆孤枕心中蔓出了说不清的感觉——小时候的她,也有这样跟着奶奶的时光,漫长美好的似乎看不到头,却又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且永永远远不可能再回到那段时光。

  “枕头姐姐走啦~”

  四月似乎对这家宾馆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到了房间之后穆孤枕才明白,不过是小姑娘肚子又一次饿了想在房间里继续对特产发起“进攻”。

  “走啦,出去吃点晚饭吧?”

  牵起恋恋不舍的女孩的手下楼,穆孤枕左望右望,最后还是锁定了那家粥铺。

  “两碗粥,十块钱的手抓饼,再来笼小笼包。”

  老板娘抬头一看,发现点了这么多东西的竟只有两个小姑娘,为她们盛粥的手都有些迟疑。

  坐在店外的人行道上,坐在不知是多少人回忆的木制四方桌旁,伴着米粥向上的白烟,从黄昏一直到老板将白炽灯挂在树上——像往常一样,穆孤枕早早吃饱了肚子,坐在四月的对面静静看着小姑娘的模样。

  “出去转一转?”

  迎着老板娘收拾干干净净的餐具时难以置信的目光,穆孤枕与四月离开了粥铺,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沿着街道向远方走去。

  这座城市,不,顶多算一个县城,像是从一切繁华回归到了最为平凡的生活之中——骑着自行车与电动车来来往往的人们;街道两旁搭配上金黄色落叶的小店铺、粥铺、学校、超市,菜店;照亮着这些不可或缺建筑的黄色路灯;路灯下像被时间磨损而愈来愈浅的白色斑马线;随着一声响铃于是从校园中走出来的一个个蓝色或红色校服的学生………

  “下雨了……”

  秋天真的是一个容易悲伤的季节,似乎上天都会将一年积攒下来的悲伤与苦痛留在这个季节一并发泄而出。

  路灯发出黄色光芒将雨丝勾勒出模样,轻飘飘的洒向二人以及小小的城市,学生放学的声音变得更加嘈杂,将书包顶在头上,快步跑向各自的家长。

  四月站在路灯光芒的边缘,淡薄朦胧的似雨的本身,像是稍微一不注意就会消失一般。

  穆孤枕心猛地一跳,突地一下将四月拉到自己身边,随着少女一声惊诧呼叫,整个人都被抱在了穆孤枕怀里。

  “四月……”

  穆孤枕喃喃念着怀中人的名字,许是因为这般富有生活色彩的感觉,她从来没有像在这一刻般清醒的意识到四月的离开即将成为现实,也从来没有如此的不愿四月离去。

  四月没有发声,只是默默地将手攀在了穆孤枕的背上,随后死死攥住她的衣服。

  

  毕竟是陌生的城市,穆孤枕和四月离开了她们永远不可能再一次拥抱的那个路灯下,回了宾馆。

  “枕头姐姐,下面好多人啊!”

  穆孤枕还在和聊天软件里关心的朋友道谢,听到了站在窗边的四月的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

  她赶忙过去,发现是忙碌了一整天的高中生放学的时间。

  “人家放学了,正回家呢。”

  面对着四月似乎是对为什么这么晚才放学不解的神情,穆孤枕便解释起什么叫做“高中”,说着说着就越讲越远,竟聊起来自己高中时候的事情。

评论(8)

热度(27)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